“可你也要知道,”姑娘根本没接李桐光这个茬,“能娶到我,也是你积下的大德。”
李桐光愣了,没听过这么说话的。姑娘的气度好似很理所当然的样子,与李桐光对视,毫不相让。
忽然间李桐光抚掌大笑,端起黄酒的酒壶,为自己和姑娘各斟一杯,端起杯来笑道:“是我的福分!是我修来的德行!得妻如此,夫复何求?我李桐光,今生非卿不娶,不纳妾,不问柳寻花,姑娘信不信我?”
姑娘也端起酒杯来,微微摇头:“我信你,但又不信你。我信你,此时言语是真,不信你诚心一世。”
李桐光脸上的笑模样收起来一点:“姑娘,此话怎讲?”
姑娘微微点头:“你自己也说了,为我赎身是yima事儿,娶我为妻是另yima事儿。可你今天既是来为我赎身,也是来提亲。首先一样,我叫什么,你知道吗?”
“知道,姑娘你名叫韩玉春。”李桐光不是傻子,这个时候死活不能说“白玉雪”这仨字儿。若说进门的时候,还有些迟疑,到此时见识了这个姑娘是个什么风采,再叫她白玉雪,那当真是侮辱人家了。
白玉雪是个花名,是老鸨子给起的,是艳芳楼的一块招牌。韩玉春才是姑娘的本名,李桐光要娶的是韩玉春这个人,不是白玉雪这块招牌。
“好。”韩玉春饮下手中的酒,把杯伸过去。李桐光连忙拿起酒壶,又给姑娘斟满了。
姑娘端着酒杯又问:“我身陷烟花之地,你来时也是万分匆忙。打从咱们两个打一个照面儿,到现在前后不到三个时辰。既如此,肯定是没办法准备礼饼花担,大小布帛,瓜果春香,这都可以原宥。那我问你,既然是向我提亲,媒人和在,礼书何在?”
“有有有!”李桐光连道了三声有,忙起身来到门口,招呼着大茶壶去通传。
大茶壶噔噔噔下楼来,到周贤的茶间外叩门三声:“周道爷,李大人有急事找您,要您马上去一趟,十万火急!”
周贤一听也不吃了,放下筷子,撩袍起身:“头前带路。”
到楼上来,周贤见了韩玉春,深打一礼:“贫道周贤,见过姑娘。”
韩玉春微微点头,也没说什么,退在一边。周贤起身问李桐光:“可是老鸨反悔,银钱不够?”
“不是,师兄你快帮我这个忙!”李桐光兴奋脸通红,“帮我写一张礼帖,我要你给我做媒提聘。”
周贤微微眯起眼睛,转回头看了一眼韩玉春,心道这个时节李桐光绝对想不到这一折,非得是这个姑娘提出来的不可。好一个烟花之地的奇女子!
“哈哈哈,纸笔墨砚何在?”周贤朝着守在门口的大茶壶招呼,“纸要金箔红纸,笔要狼毫笔。”
大茶壶笑着回话:“已经差人去拿了,道爷您稍待。”
媒婆媒婆,有媒就是婆。牙媒师虔药稳,其中只有媒稳二婆,人们离不开。周贤没想到这辈子自己还能做上媒婆的营生,心里也很高心。
不多时一张书案搬过来,已然有人伺候着磨好了墨。周贤舔饱了墨,抬一笔挥毫,先写了几句吉祥话,又填了李桐光的生辰八字。转而问韩玉春的,也一并填上。
写完了,周贤轻叹一声,心道这韩玉春也不过才刚过完十九岁的生日没多久,却是遭逢大难,实是可怜。好歹也是官宦人家的出身,到如今打落贱籍,得是有多坚韧的心,才能撑着她不自甘堕落。如此说,白玉雪这个花名倒是恰如其分,世间再难找这种清冽如雪的奇女子。
李桐光和韩玉春这个姑娘遇上了,这是一段佳话。如果这俩人阴差阳错没遇上,这姑娘的命运可想而知。
摊开了礼书,周贤读了一遍,成婚的日子留白了,讲清楚是等着方丹和孔诤言定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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